赤日犹燃,铁甲凝光。
马蹄踏碎蝉声,河边白鹭惊飞。
裴国公驻马,展开送至的最新急报。
“这厮就这点手段?”
裴国公只是扫了一眼,就忍不住摇了摇头,“害得我平日里还高看他一眼。”
说完他就将这份急报递给身后一名幕僚传阅。
“刺杀二小姐?”
看着这份急报的内容,几名幕僚都忍不住摇头。
和裴国公一样,以前这几名幕僚对于太子的评价也不低。
此子善藏锋,袖中隐波澜。
有些人擅长隐藏,但积累不出什么力量。
但太子有点不一样,这人虽然在宫中看上去唯唯诺诺,对谁都像是见了老师般尊敬,但暗地里还是积累了不少死忠。
不过有时候人和人是真不能比。
他的做派和顾十五的一比,就自然看出了优劣。
甚至于他们现在都隐隐猜出为何皇帝对这太子一直不甚满意了。
李氏是门阀,但李氏是得了天下的门阀,和大唐其余的门阀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。
大唐其余的门阀习惯了以势压人,以力压人,对于他们而,解决一些触怒了他们的人,最简单的手段反而就是弄些修行者将他杀了。
但李氏不同。
李氏是大唐王朝律法的制定者,李氏的这些皇子们,就应该避免用其余门阀一样的思路来解决问题。
他们理应体现出不同。
杀戮解决异见者,简单干脆,但持政者不用律法而用此种手段,无异于暴政。
杨氏横征暴敛,随时改变律法,杀人无度,因此衰败得厉害,很快丢了江山。
李氏的皇子们不可能没上过以史为鉴的反思课。
但手里头开始有了力量之后,连他们觉得还算不错的太子,做事起来却和其余的权贵门阀相差无几。
不自觉的以势压人,以杀戮来解决问题。
反观现在掌握着更强大修行者财富的顾十五,倒是以往一贯的作风。
能谈为何要厮杀?
不杀人就有好处的事情,为何要杀人?
若是要成为世间最大王朝的帝王,最为重要的能力就是要能够调和各方势力,能够让大家皆大欢喜。
整个大唐创造出来的财富是有限的,一个合格的帝王,必须要让大唐创造出更多的财富,和更好的分配财富。
大唐的掌权者的确必须更像是一个能够和各方,各阶层好好谈生意的人,而不能像是一个滥用权势的酷吏。
尤其用一些小手段想要激起顾留白和裴国公这种人的怒气,令他们在暴怒的情形之下行差踏错,这种设计本身就很幼稚。
……
明明是相同的蝉,洛阳的蝉声却显得更加尖利绵绸,仿佛能在空气里扯出丝来。
安知鹿站在闷热的书房里,哪怕这个书房的门窗始终是关闭着的,但是地上和书桌上的一层灰尘,也显示出这个书房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。
这个书房落在任何人眼中自然是有很大问题的。
因为整个书房,无论是书架上还是书桌上都没有任何一本书,甚至没有任何的笔墨,整个书房除了空空的书架之外,只有一张书桌,书桌上放着一个檀木梳妆盒。
所以任何人进入这个书房,注意力自然都会第一时间集中在这个梳妆盒上。
那名玄都观的修行者在临死之前告诉了他这个小院的具体所在,却并未告知他这个小院里到底有什么东西,所谓送他的礼物到底是什么。
即便用了不少时间确定这个小院足够安全,此时也感知不到这梳妆盒里有任何的古怪,但安知鹿还是足够的小心,他伸长了手臂,用刀鞘的前端缓缓的挑开了梳妆盒,他的整个人也蓄势待发,只要空气里出现些许波动,他就会第一时间倒飞出去。
然而没有任何的意外。
梳妆盒子被轻易挑开,露出的只是一张很常见的益州麻纸。
安知鹿微微眯起眼睛,他小心翼翼的用刀鞘尖将这张麻纸挑了出来,等到这张麻纸落在身前,他看着那梳妆盒并无动静,底里也没有任何东西剩余之后,他才缓缓蹲下身来,靠近这张麻纸。
的确是很寻常的麻纸,也没有什么特殊气息,应该也没有在这张麻纸上下毒。
确定这些之后,他也依旧没有用手去触碰这张麻纸,只是仔细去看这张麻纸上记载的内容。
谦卑和畏缩是一直充斥于安知鹿脸上的